有人会问,董文渊当年名气这么大,棋艺这么高,怎么现在的人对他都不太熟悉呢?这是因为他虽被棋坛公认为棋艺极高,但棋品却极差。我可不是空口无凭地说,2012年过世的前中国棋院院长陈祖德先生曾在他的自传《超越自我》一书中对董文渊有过评述,说他在刚解放时已是棋坛高手,围棋和象棋都堪称一流,是难得的双枪将。但此人的棋品实在和其棋艺不相称。他经常在赛前虚张声势,跑到对手那儿开玩笑地恫吓、贬低和讽刺,在比赛中采取盘外招,不时猛咳,唾沫乱飞,又狠抽香烟,向对手喷出“烟雾弹”,以干扰对方。
其实董文渊的这些盘外招我们现在也常看得到,比如说日本的围棋九段棋手依田纪基,他在比赛中常有使劲拍棋子的毛病,他自认为是显示一下自己的气势,却会给对方棋手造成很不好的影响。还有韩国棋手曹薰铉,下棋时经常拿扇子来回敲,有时候还哼小曲儿,这些都是盘外招,是下棋中的不良行为。我们都知道,下棋是个很费脑子的运动,外界的干扰非常容易影响棋手在比赛中的状态,这些盘外招实非君子所为。
董文渊就是盘外招的高手,除了这些小动作外,他还做过更过分的事儿,这个事儿就和他得的“新七省棋王”称号有关。前文我们说了,董文渊在1939年到香港参加了一次“六王夺鼎赛”,得了第二。其实他紧接着就顶着“四省棋王”的名号又和“四大天王”之一的钟珍、“七省棋王”周德裕下了一场“三王赛”,奖金很高。三人打小循环,先是由董文渊和钟珍下棋,结果钟珍连败两局,董文渊积了4分,形势对董文渊很有利。可轮到周德裕与钟珍下棋时周德裕不干了,为什么呢?因为周德裕认为董文渊和钟珍私下里做鬼,钟珍是故意输给董文渊的,或者说董文渊花钱买通钟珍了。当然,周德裕当时这样说也没有实际证据,可是依当时的棋坛状况和风气,这种事是经常发生的,周德裕的怀疑不是没有可能。可既然没有证据,我们暂且就不把这个事儿加在董文渊头上。但接下来董文渊的做法就不地道了。“三王赛”因为周德裕不下就进行不下去了,但这比赛是在茶馆挂了大盘的,卖出去的票没办法处理。
那个年代在茶馆挂大盘的规矩是这样,有的是买票专门进去看棋,有的是进去点茶水,边喝茶边看棋,卖票的钱和茶水费由棋手和主办方分账。当时香港是先卖票,五毛钱的票都卖出去了,你们棋不下了,买票的人当然不干哪。最后董文渊站出来提出要跟周德裕单下十局棋定输赢,两人单下单算,干干净净,这就没鬼了吧,周德裕也就同意了。
此时的董文渊年少气盛,棋艺也正处在上升阶段,而周德裕的状态就差一些,一来岁数比董文渊大,二来他有抽大烟的嗜好,可当时日本人封锁得紧,周德裕的大烟供不上,所以这精神头不大足。结果董文渊头一天连胜两局,第二天又连胜两局。到第三天下棋的时候,两人刚往这儿一坐,董文渊忽然一伸手,周德裕这么一看,董文渊的左手上写着五个字“誓杀周德裕”,这是干啥?《孙子兵法》里有这个,就是成心要激怒对手,扰乱对方的心智。周德裕看了之后果然非常生气,当年董文渊才20岁,而周德裕都39岁了,差着一辈呢,被后辈如此不敬,周德裕很是气躁,结果又输两盘。10盘棋已经输6盘,也就不用再下了。由此,董文渊虽然一战成名得了“新七省棋王”的名号,但其盘外招的恶名也在棋界广为流传了。
董文渊作为棋坛上的双枪奇才,盘外招这点小毛病对他其实不应该有这么大的不良影响,人们不认可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做人有问题,也就是人品不正。董文渊生自一个铜匠家庭,不是什么上等出身,打小儿学过铜匠。因董文渊比一般孩子聪明,杭州当时棋风又盛,就开始学象棋,学围棋,又有名师指点,所以两种棋的棋力都长得很快。那个时候学棋不像我们今天,有象棋大师、特级大师、教练给上课指导,当时学棋就是江湖里学。
文章来源:梁宏达《老梁看象》。